紀錄:世威
極權主義無疑是人類文明史無前例的驚人「發明」,它的恐怖和殘酷時至今日仍然讓人不寒而慄。人類一直以來都是極具創造力的物種,事實上也只有在人的腦袋裡才能萌生出各種慘絕人寰的酷刑技術,而極權主義可謂人類黑歷史的神來一筆。
不同於過往的專制政權,那些基於個人或少數菁英團體的利益而行使的暴政,遠不及極權主義那般徹底,後者已非人的範疇所能概括。歷史上出現過無數的專制政權,但它們都無法將個人的自由意志完全根除,而極權主義卻做到了這一點,它使一種“非人”的狀態成為常態,將人變成毫無思考能力的行屍走肉。它不以傳統或個人的權威作為它的依據,而是把虛無主義作為它行事的原則和內涵。
集中營可以說是這一極惡體制的代表性技術,它剝奪了人作為主體的一切存在條件,把人變成純粹的工具和可被隨意置換的物品,它讓殺戮成了日常,使生命的價值變得無足輕重。集中營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即是要將人的個體性徹底的磨滅,它將人置於普遍的恐怖處境和一系列無意義的活動之中,將所有能展現個人價值的社會地位和社會角色通通從他身上剝離,人因而淪為無用之物,無法再作為一個會思考的主體,一個活著的人而存在。當人們對死亡和殺戮習以為常,我們也就不難理解那些將“多餘的”階級或“多餘的”種族除去的殘忍行徑何以會讓人無動於衷。極權主義為一種以功利性考量生命價值的惡開了先例。
對鄂蘭而言,人的自由意志和自我顯現只有在公共領域之中才能獲得充分的發揮,而極權主義消滅了這個政治實踐的空間,從而也封閉了人們的行動能力以及相互溝通的可能。而這正是極權主義帶來的最大惡果。
此外,鄂蘭也對普遍人權的概念提出批判,她認為普遍人權並不具有實質的有效性,人只有隸屬在某個共同體之中時才能擁有最基本的權利,因此那些在世界各地流亡的難民和無國籍者並不能從普遍人權的原則中獲得任何實質的幫助。
最後,鄂蘭政治思想的一個限制在於,將民主政治設想為一個高尚的場域,且高於其他的社會生活,她賦予民主的政治實踐一種柏拉圖主義的理想色彩,此外她也不談論分配正義的問題,這可以說是她的政治理論的一大侷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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